略说真情

    诗贵真情。

    古今中外的著名诗人,无不强调这一点。中国古典诗歌的创作原则是“诗言志、歌咏言”。如果诗中没有真情实感,怎么言志,如何咏言?

    刘勰在《文心雕龙·宗经》篇中,曾提出文章“六义”,而“情”为首。

    《蕙风词话》曰:“真字是词骨。情真、景真,所作必佳,且易脱稿。”

    王国维先生在《人间词话》中开宗明义:“词以境界为最上。有境界则自成高格,自有名句。……境非独谓景物也。喜怒哀乐,亦人心中之一境界。故能写真景物、真感情者,谓之有境界。否则谓之无境界。”

    歌德说:“没有比毫无体验的想象力更可怕的了。”歌德是推宠想象力的,但他认为想象力应在生活体验的基础上,强调要有情。法国著名文学家狄德罗更直接地说:“没有感情这个品质,任何笔调都不可能打动人心。”

    当代的文学评论家们在评论我国古典作品时,也是将思想内容放在突出位置的。我们称道李白、杜甫,除了他们作品高超的艺术性之外,更重要的是还有一种动人的内在情感。李白的《静夜思》全篇无一华丽词藻,但能成为千古名篇,是因为其强烈而真实的思乡之情;贺知章的《回乡偶书》,更是信手拈来,毫无修饰雕琢之处,其感人之处也正是作者在“少小离家老大回”这一特定环境中所融入的感情。

    文学重真实,而对诗词似乎更为苛刻。因为诗词寥寥数行,好比一掬清泉,自然容不得半点虚伪的渣滓。当然,真实并不意味着自然主义地、机械地有闻必录,恰恰相反,诗词同这些现象是水火不容的。诗词更需要讲求技巧,这正如看人往往从神色如何甚至穿戴什么下眼,读诗也要先有艺术感受比如音乐感、韵律感、声音的和谐、色彩的搭配等(关于技巧问题将在下一篇中谈我的认识,不再赘述)。

    值得注意的是,从一些原创站点的诗词看,有相当一部分诗友,在诗词创作中沉溺于把玩技巧上的五光十色、扑朔迷离,热衷于制造奇特古怪的句子,不是以技巧为手段,而是反过来,让内容附庸于技巧的铺排,以玩弄技巧为能事,以令人不懂为标榜,以远离生活为风尚,造成内容与形式的颠倒。

    记得一位诗人说过:“在创作过程中,要极力逃避博学和高深,反对那种对诗的冥思苦想式的苛刻获得。”但许多诗友的作品却正是这样获得的,给人以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、华而不实的感觉。

   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呢?我们认为有这样几条原因:一是有的诗友片面追求所谓诗的技巧,作品是一些华丽词藻的堆砌,哪来的真情实感;二是少数诗友把诗作故意拉长,好像诗写短了就显不出作者的“横溢之才”,一分情感掺入了九分水,使人读起来自然就味同嚼蜡了;三是有的诗友卖弄知识,煊耀才华,恨不得把自己所会的知识一古脑塞进诗作中,使人如同走进了杂货铺,油盐酱醋,针头线脑,无所不有,也就很难使人品出作品的滋味了;四是有的诗友还不具备驾驭诗词这种题材的能力,特别是在填词时,一味地模仿或生编硬凑,自然没有真情实感,这就是“应试无名作、和诗少佳品”的道理;五是有的诗友不注重生活、缺少生活经历,闭门造车,君不见连虽美却难再见的“牧童横笛”、“渔翁蓑笠”也常出现在诗作中吗?这样写出来的东西也很难有真情实感。

    那么怎样才能写出饱含真情的佳作呢?有三条必不可少:

    第一,要有生活。所谓“功夫在诗外”,“词中求词,不如词外求词”。要多接触实际,多深入生活,多观察、多积累。如果把诗作比作是诗友精心培育的花朵,那生活就是培育花朵的泥土,有好土才会有好花,生活的深与浅,积累的多与少,观察的粗与细,决定诗作的真与假、好与坏。首开山水诗派的谢灵运有“池塘生春草,园柳变鸣禽”的名句,作者不但注意到了树木花草的变化,连冬去春来树梢鸣鸟的悄然变化也观察到了。

    第二,要有灵感。诗词创作来自于生活,但决不是生活场景的简单复制,而是真实生活的高度概括和升华,这就需要诗友在深入生活、观察生活的同时,善于捕捉充满激情的事物,善于捕捉瞬间的感受,“凝神结想,一挥而就”(鲁迅),我们不妨称之为捕捉灵感,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诸如“顿开茅塞”、“神来之笔”、“文思泉涌”之类吧。但灵感不同于“小聪明”,灵感同样来自于生活,离开了生活实践和知识积累,就如同微机断电、泉水断流,灵感也无从谈起。

    第三,要有激情。好的诗作需要真情,但不是普通的情、普遍的情,而是激情。诗歌是现实生活在作者心中溅起的火花,写诗是一种精神上的创造,没有激情是不行的。古人说做诗要“情来、兴来、神来”,同样是说创作要有激情。李白“斗酒诗百篇”,是为了寻找激情,薛道衡空室面壁求佳句,也是为了寻找激情。当然,如果写诗只是为求哈哈一笑,那就另当别论了。……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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